这个年夜饭对于柳家来说,注定是吃不下去了。
尤其是柳笀,他怎么也想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他把自己的尚书之位给吃没了!
柳沁竹听了沈罗珏的话后,当场白了脸,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她惶恐不安的目光对上薛娴后,甚至还透出一丝丝的祈求。
薛娴明白,那是在告诉她,她们唇亡齿寒,若柳家出了事,下一个就是薛家。
薛娴理智上明白,自己应该帮柳沁竹,可她动了动嘴唇,眼睛看到了正伸着脖子看热闹的薛满堂。
还有坐在下手第一位的朱尚书令。
太上皇在位时,朱家日薄西山,眼见就要和太子被废之后的洪家一样,被赶离京城,可现在朱家却依旧有人端坐高位,只因朱家出了一个朱瑶彧,是新皇心腹。
不光朱家有朱瑶彧,她薛家也有薛满堂啊!
只要薛满堂不倒,薛家是不可能像柳家一样的,怪只怪柳家后裔太不争气,没有一个人能得到沈罗珏的信任!
想到这儿,薛娴垂下眼眸,躲避了柳沁竹求助的视线,只当自己是个玉雕,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柳沁竹见薛娴那副模样,就知道薛娴心里的花花肠子,她恨的不行,又不能开口去逼迫薛娴,最后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沈罗珏,希望沈罗珏能看在柳家帮她不少的份上,给柳家留下一个尚书之位。
沈罗珏当然知道柳笀帮了她的忙,可是她何尝没有帮柳笀?推广红薯的名声还有现在推广水稻的名声,可都是她给柳笀的。
如果柳笀真的不愿意离开京城,他现在大可推拒她的安排,但是柳笀没有,他不光没有,最后还诚恳的向沈罗珏叩谢,领了这份差事。
沈罗珏瞬间明白,在这位户部尚书的眼中,死后名声比活着时的家族,更重要。
柳笀自己也清楚,一旦推拒此事,那之前红薯和现在水稻的功绩,多半都落不到他头上了。推广高产粮食,救人无数的事情,可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注定青史留名,他割舍不下这份名声。
注定要愧对家族。
接下来的年宴大家表面上热情依旧,实则每个人都在暗自打量薛柳两位太上皇妃,同时也在看她们并不熟悉的姊妹,现在的女皇。
她们还记得当年薛柳二人在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得意,再看看今日年宴上,薛柳二人的狼狈,真是应了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大庄的天,确实是变了。
年宴过后,沈罗珏宣布了新的年号——华景,同时庄帝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还未出一月,宫中就传出了太上皇驾崩的消息。
天地皆披缟素,万民恸哭,送别这个在位时没有多少功绩的皇帝,死后,太上皇得谥号——庄孝帝。
沈罗珏看到礼部呈上这个字为庄帝谥号的时候,还在想礼部官员是不是在嘲讽什么?后来想着好像直播间说过,庄帝就是庄孝帝,这才相信礼部官员竟然真的想让庄帝用“孝”字当谥号。
沈罗珏只能说,会玩还是官员会玩。
于是这位弑兄杀父夺位的皇帝,被冠上了孝名,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带孝子。
庄帝入住皇陵后,沈罗珏回到皇宫,觉得一身轻松。
以庄帝逝世为借口,沈罗珏可以单身三年,不必被人喊着娶正夫,至于后宫要不要加些御侍,她只要咬死不纳,朝臣也不会多说。
私生活上可以清静一段日子,朝政上却不能,经过一个冬天的漫长奋斗,出了正月后,各县城中间的水泥路终于铺好了。
这次修路,国库不仅没有干瘪下去,还充盈不少,毕竟各地买水泥的钱,大部分都进国库了,还有不少是卖盐得来的钱。
薛岑竹简直就是个活体摇财树,沈罗珏现在很宝贝她。
国库的财源组成中,还有相当可观的一部分来源于各地送来的商税,大商人们纷纷解囊相助,即使没有夺得修路捐钱的第一名,也丝毫不像从前一样,想发设法的偷税漏税,而是到处彰显自己很有钱。
就想让朝廷上来宰一刀,嚎叫自己的名字在官府挂上名号,等再有能被免去子嗣商籍,让子嗣能读书科举的好事时,官府能想到他们。
大商人的子嗣很多,为了那些孩子的未来足以让他们散尽大半家财,虽然这次的恩典只限于与商人是直系的亲属,也就是只有商人的孩子可以豁免,非直系后代依旧按照商籍行事,但是也足够了。
沈罗珏当初下达此命令时,朝中有官员让她只赦免商人子嗣中的一位,她没有听,因为她本就是想让更多人能参加科举,商人有钱,能供孩子读书,那就是一个个的潜力股,为什么不让潜力股变多一些?
而且修路需要那么多钱,好处不够多,商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帮朝廷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