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飘远,哪怕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仍忘不了那天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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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别墅的房门,顾溪提着好几袋子的菜进屋。他今天不打工,那两人特别要求晚上要吃他做的菜,他要提前准备好。把菜提到厨房,顾溪擦擦脸上的汗。和那两人认识一年了,顾溪仍会时常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那两人已经读大学了,他自己也是高二的学生了。在那两人的强烈要求和软磨硬泡下,顾溪从简陋的窝棚搬到了两人在市区的别墅。不过他仍然坚持打工,怎么也不好意思让那两人养他,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敢想象了。
摘菜、洗菜、切好。5点钟,顾溪煮上了饭,可是等到六点多展苏南和乔邵北还是没有回来。外面开始下雨了,顾溪第一反应是那两人带伞没有?接着,他又暗笑自己,他们都开车,哪需要打伞。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不打工的时候两人都会很早回来,是不是学校临时有事?顾溪突然觉得有点心慌,他走到客厅从落地窗往外看,看了半天都没看到疑似两人的车出现。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顾溪想了又想,还是没打。他,只是朋友,不应该干涉苏南和邵北的事情,他再等等好了,反正他也不饿。正这么想着,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苏南的,顾溪立刻接听。
“苏南?”
“小河……”
对方的声音很虚弱,顾溪脸上的血色瞬间没了:“你怎么了?! ”
小河……我在,你原来,住的那个地方……我,受伤了,不能让人发现,你,来一下。小心,有没有人,跟踪你。”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顾溪切断电话,整个人都要懵了。狠狠拍了一下脸让自己冷静。顾溪冲到电视柜前找药。受伤了,苏南受伤了。用力咬着嘴,顾溪手抖地从抽屉里找出纱布、消炎药、药棉,还找到了一瓶医用酒精。把他觉得会用到的药全部用塑料布裹了塞到包里,顾溪伞也没拿,就那么冲了出去。
不再管是不是花钱,顾溪出门就打了一辆出租车。记得展苏南的交代,他让出租车停在离他的窝棚还有两站路的地方,然后他下了车一路狂奔。从大路拐到小路,再从小路拐到巷子里。对这一带无比熟悉的顾溪一边跑一边往后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着他。肺部几乎要炸开了,顾溪跑到了窝棚所在的楼下。咽了口唾沫润润干涩的嗓子,浑身湿透的顾溪一鼓作气地跑到了露台,然后,他愣住了,下一刻,他头皮发麻地冲了过去。
“苏南!”
受伤的人捂住肚子,虚弱地靠在他的窝棚旁。顾溪要吓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包里摸出的钥匙,顾溪两只手抖成了筛子。
打开窝棚的门,顾溪把展苏南扶进去。先把人扶到床上,他快速关了门,反锁,插好插销。不放心,他又把小桌子搬过来堵住门。床上还留着顾溪以前的被褥。他抹抹脸上的雨水,从包里取出药,嘴唇发抖地问:“伤到哪里了?伤到哪里了?”
“小河。”展苏南满是血的手握住顾溪冰凉颤抖的手,冷静地说:“我腹部,中弹了,不过不是要害。你放心,我死不了。我已经告诉邵北了,他一会儿,就到。”其实,他是在通知了顾溪二十分钟之后才通知的乔邵北。
苏南中弹了……苏南,中弹了……那不是只有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吗?狠狠咬了下嘴唇让自己冷静,顾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掀开展苏南的衣服,看到了在冒血的伤口。
“苏南,你教我,教我怎么做,我带了药,带了酒精和纱布,你教我。”顾溪的声音都是抖的。
展苏南看到了顾溪带来的药,他忍着剧痛说:“你先用酒精,给我消毒,然后撒上消炎药,包扎。等邵北到了,我就去医院。”
说不出话来,顾溪迅速拿出药棉、酒精、消炎的胶襄,按照展苏南教他的步骤去做。他全身冰凉,眼里只有展苏南腹部的伤口和不停往外冒的血。不能死……苏南不能死……苏南不能死……他的脑袋里只有这一句话,这一句话。
展苏南盯着顾溪苍白的脸,亳不掩饰自己的疼痛,表现得不是痛得死去活来,但也差不多就是了。顾溪每听到展苏南的一声痛呼,他的手就抖一分。
“小河……你先去,换衣服,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展苏南是真的很痛,而在这个人的面前,他恨不得让对方知道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
顾溪哪有心思换衣服,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冰冷,眼里只有展苏南的伤口和似乎怎么也止不住的血。在展苏南的腹部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不知道再做点什么的顾溪紧紧握着展苏南的手,—遍遍喊他:“苏南,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展苏南闭着眼睛,反握着顾溪的手,用点头来告诉对方他还活着。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顾溪紧张地向外看去,紧接着就有人敲门,顾溪听到了令他差点泪涌的声音:“苏南!小河!你们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