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中,过程总是显得很漫长。
那是因为最终抵达目的地,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夕阳西下,伴随着第一只大角鹿停下脚步,整支迁徙部队也紧随其后,踏上了最后一块碎岛。
他们终于到达了摩斯塔达最东部的陆地。
一个月的旅程下来,人们身上的穿着变得轻便许多,连带着行李也轻了一部分。
如今就这么被他们三三两两地搁置在岛屿之上。
而放下行李后,眼下的场景,哪怕是对摩斯塔达人来说,也是耳目一新的。
--因为环绕在四周的浓雾没有了。
在往年,摩斯塔达人跟随大角鹿群来到东南岸的碎岛上后,看见的场景应该是一片海水,以及不远处海水上氤氲的浓雾,大角鹿再于浓雾前眺望远方。
正是这幅场景,从视觉上便给人以迷茫之感。
那浓雾像无形的保护圈,在保护摩斯塔达的同时,也让他们无法将外面的风景看得太远。
深知雾气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摩斯塔达从未因此而置喙过什么。
但即便如此,如今同大角鹿群一起来到没有浓雾的东南岸角时,也忍不住为其背后真正的风景所震慑。
在整个摩斯塔达的主岛上,因为三面环山的缘故,导致人们唯一能看见的海洋的,就只剩下那一面没有山的岸边。
针峰之外倒是也有海洋,但因为针峰本身层层叠叠的缘故,所以很少有人能出去,尤其是平地居民。
佛伦那样的棕鸟战士倒是好些,能飞越到针峰之上,看见远海。
但在摩斯塔达,高山居民人数远少于平地居民,棕鸟战士更是极少数的存在。
所以简单点来说,就是对绝大多数的摩斯塔达普通人而言,他们能看见大海的地方,就只有那片海岸。
可那片海岸,同跨越山谷之后的东南岸碎岛又不一样。
主岛的海岸线虽长,但因为两边还是有山的缘故,所以能看见的角度与风景是有限的。
可东南岸的碎岛就不同了,踏着将化的碎冰,淌过潜水深水,攀上岩石,又再渡水于最遥远的碎岛之上,停下脚步。
等到这时,周围山脉的视线阻挡便完全消失了。
像是踩在了漂浮于汪洋大海的绿叶之上,向外轻轻点踏出涟漪。
连过往的风都是自由的。
关于这一点,才从视线封闭的山谷中走出的人们,内心最有所感。
大角鹿也仿佛能够共鸣,只见第一头大角鹿在望见海水片刻后,缓缓引颈向上:“呦--”
紧接着,身后无数大角鹿也跟着发出低鸣。
夕阳让远方漆黑的海水变得带上一丝暖意,不远处有鲸群在海水间起伏嬉戏。
听摩斯塔达人说,其实这一次的迁徙,最终抵达东南岸的时间,还是比过去要稍微要晚一些的。
从化冰度、群鲸的位置可以判断出来。
根据他们所述,往年抵达东南岸时,如果顺利且正常的话,应该是能正好赶上群鲸路过碎岛岸边。
而等到那时,摩斯塔达族最勇猛的战士们便会齐聚起来,全力捕猎鲸鱼,用以做他们完成这一趟漫长迁徙的贺礼。
那大概捕猎多少头呢?
摩斯塔达人竖起手指,表示:“一头就好。”
一头便已经够吃了,肉体捕鲸本身就是危险的活动,不熟练的战士是很有可能被拖入大海的。
再加上捕猎过多,鲸鱼吃不完,留在岸上的话,伴随着时间变暖,很有可能会出现鲸爆。
那样危险又可惜。
那至于为什么,分明这次的迁徙幸运地没有遇上雨期,大角鹿群抵达东南岸的时间还是比往年要晚一些呢?
摩斯塔达人的猜测是,也许头鹿在路上,还是有尝试放慢脚步的,为了那对意外生产的母子。
只是没想到后者最终还是遭遇了不测。
而摩斯塔达人的这般猜测,也有自己的根据。
据摩斯塔达人观察,这样意外生产的大角鹿,在往年不是没有。
而往往出现这种状态的鹿群,最终到达终点时,都会比平常要晚一些。
自然有它的残忍之处,也有它的温情所在。
最终愿意对哪一处感受更深,便是人类自己的事情了。
鹿群终将会抵达东南岸,等到那时,追随一路的冰原狼也会暂时放下脚步,停在山谷之后。
这个停顿,是因为去到碎岛需要淌水。
这种地理环境不在狼群的舒适作战区内,再加上海洋附近可能会出没的鱼群,所以绝大多数狼不愿意冒这个风险--要知道,大角鹿本身并非是毫无作战能力的,其鹿角是相当凶猛的武器。
春天到了之后,雄鹿的作战能力甚至会加强。
当然了,如果恰好遇上鹿群整体迁徙比较完整,狼群追随一路都未能饱餐一顿时,母狼也会为了幼崽以身犯险,强行在深夜淌水上海岛,试图捕猎。
听摩斯塔达人说,早些时候的有一年,大角鹿群曾经拥有过一个特别强壮凶悍的首领,促使鹿群抵达东南岸的时间总是又早又完整。
如此一年复一年,附近的冰原狼生存环境低下许多,而大角鹿群的数量则年年增加。
那时鹿群迁徙起来,部队可实在是太庞大了。
摩斯塔达人为了不打扰鹿群,会选择栖息在冰面上,不上碎岛。
却不想入夜之后,曾亲眼目睹过这样一场战斗--母狼强行突击,被大角鹿群反起而攻之,最终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