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道:“如今,杨廷和与毛澄算是退让了,这说明他们对陛下还是有敬畏之心的。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何不借这个机会更进一步,让他们答应在兴献大王的尊号上再加一个皇字,改成兴献皇帝,而太后则称之为兴国皇太后。”
“这……”皇帝也大为心动,一张瘦弱苍白的脸在电光中不停闪烁。
孙淡这才明白黄锦想干什么,心中却有些无奈。他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馊主意,杨艇和答应在兴王的尊号上加一个献字已经算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老杨虽然古板,可却是一个正直的人,实际上,包括毛澄在内,朝中反对给嘉靖的父亲上皇帝尊号的大臣们都是品德高洁之辈。现在之所以让步,大概也是不想将朝廷的所有精力都消耗在皇考问题上面。
这事情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各得其所,应该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了。
至于将来,嘉靖肯定是不甘心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藩王,肯定要给他上皇帝尊号的。不过,到那个时候,嘉靖的皇权已经巩固,也由不着孙淡来操心。
但现在说这些实在太早,也有苦苦相逼的嫌疑。以大臣们的强硬,只怕他们未必肯答应。
看来,这个黄锦是想从自己这里分功劳啊。
孙淡在大礼议一事上一直都抱着打酱油的态度,倒不介意别人来分功,将来无论发生什么,自己头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可是,若换成黄锦,孙淡却大大地不高兴。
孙淡突然轻笑一声:“这事怕不好办吧?”
黄锦哼了一声:“怎么不好办了,我看既然杨廷和能够退一步就能退两步,如今既然他答应上一个献字,再加上一个皇字又如何?”
皇帝也突然激动起来:“对对对,首辅既然已经退了一步,这说明他对皇家还有基本的尊重和敬畏。朕让他再退一步又怎么样呢?”
黄锦接着谄媚一笑:“陛下所言甚是,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开价嘛总是要高一点的。实在不行,再严加训斥一番,就像那湖北乡下的水牛,只要不走,一鞭子过去,无论如何,总得要走上几步的。即便走走停停,可总归在向前面挪着。”
“黄伴,你也是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说话不要这么粗俗。”皇帝本想板着脸说话,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首辅大人可不是水牛。”
黄锦:“怎么就不是,首辅根本就是一头犟牛,讨厌得紧。”
君臣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照现在他们的表情看来,在黄锦的挑唆下,皇帝好象对更进一步逼迫杨廷和有极大的信心。
可孙淡却不以为然,黄锦抵掌司礼监的时间也太长了,遇到内阁的呈上来的折子有临机处断的权利,碰到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就批两个字“不准”,时间长了,只怕连他也产生了错觉,觉得内阁和六部都不过是摆设。所谓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却不知道,朝臣们是读书人和士大夫的代表,代表着天下舆论的走向,端的上厉害得紧。
连皇帝都拿他们没辙,你黄锦说要逼他们让步就让步呀,未免太天真了些?
孙淡不得不在皇帝头上浇上一盆凉水:“陛下,只怕大臣们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皇帝心中一凉,这才想起了群臣的可怕之处,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有些怯了。
黄锦却不服气:“孙淡,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天子天子,乃是所有人的君父,难道他们还敢反了不成。再说,这次他们既然答应退让,就是一个好的迹象,再加上一个皇字又如何?”
孙淡心中苦笑:人家杨廷和答应退让,那是不想看到朝局就这么烂下去,也不知道顶住了多少大臣的压力。你如今得寸进尺,杨阁老可不敢点头。
皇帝问孙淡:“孙淡,你先前不是说服了杨阁老了吗,要不,你再去做一次说客?”
孙淡心中一急,让我去说服杨廷和,那可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孙淡故意道:“杨阁老倒不是不能说上话,可是,光说服杨阁老一人只怕没用。陛下忘记毛尚书了,这事没毛尚书点头可办不到。臣一见到毛尚书就心中畏惧,只怕没办法说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