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逐渐接近,刀斧齐扬,在上千双目光下,即将进行一次猛烈碰撞。
骑战,没有什么绝招,有的只是双方力量、马速的碰撞,以千锤百炼的搏杀经验,在电光石火的瞬间,窥见对手的破绽,趁隙击之、摧之、拔之。
徐晃见过周仓两次出手,以他丰富的骑战经验,很快找到周仓的破绽,那就是凶猛有余,变化不足,也就是缺少回劲。也就是说,周仓每一刀劈出,俱是有我无敌之势,绝不留手。若是对手不如他,很容易就被打趴,但若对手比他高明,避开他的猛击,他则会因用力过度,缺乏后手应变而为敌所趁。
徐晃找到了周仓的破绽,但他并不打算避开对手猛击,一是未必能避得了,二是他在军中向来也是以勇猛见长,有心要与对手硬碰硬干一下。
书生才说以德服人,战士必定以力服人。
铛!刀斧相击,火星四溅,二将身躯剧震,各向马后仰了一下,都硬生生扛下来,没摔下马。双方错骑而过,背向而驰。
徐晃策马奔出二十余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血气上涌的脸色才恢复正常。方才一时疏忽,差点落败。就在刀斧即将交击的瞬间,徐晃瞥见周仓眼里闪过一丝狡狯,猛然醒悟,对手用的是宝刀!
一击断刀,一刀斩首,若是一般的铁刀,不断也裂了,可对手换了马,却并未换刀,这说明了什么?眼下这一刀是奔自己的斧柄而来,即便斧柄是坚木包铜,也必定挡不住啊!
徐晃在最后关头,猛然一拧长柄,往下一攥,以斧刃与对手刀刃硬碰硬重重磕碰了一下,总算避免了断斧之厄。但这一下紧急应变,却差点令他岔了气,连续吞吐十余息才缓过来。举斧一看,果然,斧刃正中崩开了指头大小的一个豁口。
那边厢,周仓也是气血翻腾,暗暗吃惊,此人竟能在最后关头紧急变招,这本事自己可没有。而且这一下硬碰硬,他也试出了对手臂力不在自己之下,腰马之力更甚于己——因为自己有马镫,而对手只是绳镫夹马腹。
看来,这一战,不好打啊!
两骑兜转,遥遥相对,战场异常安静,除了战马与牛骡的喷鼻嘶哞,只有朔风刮得大旗卷扬的猎猎之声。
垂地的刀斧缓缓抬起,战马催动,铁蹄翻飞,第二回合。
周仓知道这一次对手不会再中招,所以他也不玩花样,全力以赴,将所有的精气力神尽数集中在这有去无回的一击之上。
哧!哈!
铮!火花飞溅,战马长嘶。
周仓狂暴一击,竟将徐晃的大斧震开,刀风疾劲,从几乎仰贴到马臀的徐晃面孔上方三寸削过,扯乱了他的浓须,刮面生疼。
两骑交错,周仓还没来得及从占上风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见徐晃猝然挺身,看似被荡开的大斧借着弹飞之势,如矫龙盘旋,一记回斩,从马后削向自家脑壳。
这一刻,周仓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奋力伏鞍,至于能否躲过这斩首之厄,全看老天爷了。
铛!一声闷响,周仓只觉脑袋仿佛炸开似地,两耳嗡嗡直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眼前全是重影。下意识一摸脑袋,触手不是光滑的铁盔,而是扎手的蓬发——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这一斧劈中了后脑,却因是回马斩,力量劲道什么的自然不能与快马冲刺时相比,故此虽击飞却未能破开铁盔,只相当于被打了一记闷棍。从这一点上说,还真得感谢徐晃提醒他戴好“安全帽”。
既便如此,被这样一记重击,周仓也被敲得暂时失去意识,似喝醉一般,随着马势颠簸了十余步,终于一歪,摔下马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出现一张倒脸,不断绕着自己盘旋。周仓用力晃晃脑袋,意识与气力也恢复了几分,刚撑起半边身子,一面豁口的斧刃就搁在自家膀子上。
“周司马,你输了。”徐晃淡淡道,“请下令撤出你的军队,将所获物资上交与我军。”
周仓咧了咧嘴:“我赌的是脑袋,不是军资,你可以砍去我的脑袋,但军资一个子儿也别想要。”
徐晃浓眉皱起:“周司马,我好言相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