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个刺客是利用一根绳子上下的。”一个郎官拿着一截被割断的绳子走到卫风面前,又举着火把对着门楼说道:“大人请看,那上面还有好长一截呢。”卫风举目看去,果然还有一截绳子静静的垂在半空中,他让人取下了绳子,和手上的一比照,果然是一样的。
怪不是那人的姿势那么怪,一跃就能掠过十几个人的头顶,卫风恍然大悟。他赶回前殿,天子正在杖责相关的责任人,十几个官员在庭中一字排开,露出白花花的腰臀,板子打得哗哗响。
“抓住那人没有?”天子一见卫风,劈头就问。
“陛下,那人跑了。”卫风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说,在天子暴怒之前,他又说:“陛下,那人虽然跑了,臣却大概猜到这人是谁了。”他也想过了,虽然说出来天子可能要怪罪太子,可是不说,他就是欺君之罪,不仅救不了太子,将来自己也跑不掉。
“谁?”
“京师大侠朱安世。”卫风抬起头看着天子,接着说道:“陛下,此人对建章宫地形很熟,想必见过相关的地图,臣曾经见过他荷包里有博望苑的地图,现在看来,他还有建章宫的地图。”
“朱安世?”天子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他想了想,也想起来了。卫风确实跟他说过这事,他随即又愤怒了:“不是让太子抓他吗,怎么,这都半年了还没抓住他,居然让他跑到朕的建章宫来了?”
卫风沉默不语,这个事情他也觉得奇怪呢。
“来人,传太子即刻来见。”天子断喝一声。
卫风暗自摇头,太子这关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太子还没回到博望苑,就被半路上追了回来,一听说天子在建章宫遇刺,太子的魂儿都吓飞了,他也不敢慢条斯理的坐车了,立刻带着几个舍人飞马直奔建章宫,进了宫,下了马,从正门到建章宫这一段距离,他连摔了几个跟头,狼狈不堪。到了前殿,他才停住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草草的擦了擦额头的大汗,报名请入。
“太子,这几个月都忙些什么呢?”天子眯着眼睛,手扶着膝盖踞坐在榻边,冷冷的问道。
“回禀陛下。”太子搞不懂天子为什么这么问话,但他直觉的感到天子的口气很不善。他双手奉上本来准备呈送给天子的政务简报:“陛下,这是儿臣这几个月所经手的政务,请陛下过目。”
天子接过简报草草的翻了翻,随手扔在一旁:“朕让你抓捕朱安世,你可抓住了?”
太子的脑袋嗡的一下,顿时懵了,怎么刺客是朱安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回陛下,还没有。”
“还有,这柄长剑是怎么从长安武库流出来的?”天子抓起身旁的那柄长剑扔在太子面前,长剑在地上蹦起,差点伤着太子。太子吓得面无人色,张口结舌:“儿臣……不知。”
“是不是京兆尹的人手还不够?”天子讥讽的笑着:“要不要朕把北军也全调给你?”
太子脑门上的汗象小河一样的淌着,他连连叩头:“儿臣无能,连累陛下受惊,儿臣万死不能辞其咎,请陛下下诏,治儿臣死罪……”
“太子,你是储君,朕如此治了你的死罪,天下人如何看朕?”天子站起身来,冷漠的看了太子一眼,抬腿向外走去,毫无表情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件事,不麻烦太子了,朕自己处理。”
太子几乎要瘫在地上了,他从天子的话语中听出了厌烦和失望,天子不是这件事不麻烦他了,而是以后都不麻烦他了,也就是说,把他代理国事的权利给收回去了。从此他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储君,相应的,他刚刚收拢起来的人心,也将在这一夜之间散得干干净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子愣愣的直起身来,看着天子远去的背影,又无力的坐了下来,他一只手撑着凉凉的地,慢慢的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一阵清冷的秋风吹了过来,太子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暗处发出瘆人的冷笑,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慢慢的向他逼了过来。
今年的秋天,真是冷啊。
“殿下,陛下已经走了。”卫风上前扶起失魂落魄的太子,轻声安慰。
“风弟,这是怎么回事?”太子起身出了正殿,来到偏殿里他平日休息的地方,拉着卫风坐下,急切的问道。卫风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给太子讲了一遍,太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卫风,他的语气中有一丝不快:“你能肯定是朱安世?”
卫风听出了太子的不快,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对太子的不快很是不理解。他这是为太子解围,怎么太子反而有怪罪他的意思?莫非他认为自己是在给他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