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弋夫人天资虽然不算高,但在宫里呆了七八年,这点话外音还是能听得出来的,想到天子不可捉摸的心思,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对于这个老谋深算的天子,她从心底里有些惧怕,不敢有丝毫违逆。看着和刘菁玩得开心的儿子刘弗陵,她感到无依无靠,就象风中的浮萍一样,随即会被吹得七零八落。
钩弋夫人怔怔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刘菁,心思忽然一动,她隐隐约约的听说了这个赵国翁主和卫风之间的关系,还听说天子有心要把她赐婚给卫风。或许,可以通过她和卫风这个天子面前的红人搭上关系。
“翁主……”钩弋夫人露出浅浅的微笑,恰其如份的向刘菁表露出好意:“翁主,妾身还是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吧,有什么需要的,也好提前准备着些。”
刘菁连忙放下刘弗陵,收了笑容欠身施礼:“夫人,焉敢有劳夫人,由下人带我去看看就可以了,夫人还是休息片刻吧。”
“不可。”钩弋夫人巧笑着,一手挽着刘弗陵,一手挽起刘菁:“你是陛下安排来保护妾身母子的,妾身如何敢在你的面前摆身份。再说了,你也是皇室贵胄,宗族谱上有名字的正经皇亲,比起妾身来更亲近些,妾身也没有任何身份可摆。河间和赵国离得也不远,我们勉强算得上乡党。妾身比翁主痴长几岁,如若翁主不嫌妾身冒昧,妾身就叫你一声妹妹吧。”
刘菁拍着手咯咯的笑道:“好啊好啊,我从小就想个姊姊,如今总算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姊姊。”
钩弋夫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带刘菁去看她的住处,她曲意奉承,不到半天的功夫,两人就熟得象多年的姊妹。她特别把刘菁的住处安排在她的陪壁,所有的布置全部和她房里的一个规格,刘菁虽然感激,倒也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这样也方便些。当下安排人去赵邸拿了她的行李,就此住进了钩弋宫。
卫风回到上林苑水衡都尉府,一进门,李越就迎了上来:“大人,司马先生来了。”
卫风将马鞭甩给李维,一边向里走一边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好象是燕王那边有消息了。”李越低声说。
“是吗?”卫风大步进了内室,正在看公文的司马玄操连忙要站起身来行礼,卫风摆了摆手,一边接过一个手巾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说:“没有外人,就不要行那些虚礼了。你说说,都有什么消息。”
“有消息说,燕王府前几个月曾经派了一行人,送了一批财物到长安,说是买东西的,可是后来我们查到,他们买的东西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的,那些钱最后转到了江充的手里。”司马玄操不动声色的说。
“多少钱?”卫风神色不变,语气平稳。
“大约五千万。”
“五千万?”卫风有些吃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嗯,我们也很吃惊,后来仔细查了一下。燕王并没有把全部的钱投到江充手上,江充拿到手的大概只有两千多万,他用来向韩说、苏文、马家兄弟等人行贿,公子去北疆劳军的事情,就是江充委托韩说行的事。”
卫风笑了,这件事他们当初就怀疑过,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可是一想到当初议事的那些人,现在只剩下自己还坐在这里,他脸上的笑容立刻黯淡了。他端起一杯茶挡在面前,不让司马玄操看着他的脸色,沉声问道:“还有三千万到了什么人的手里?”
“盖邑公主一千万,上官桀五百万,霍光五百万。”卫风一愣,怎么他们也扯了进去,司马玄操没等他说话,又接着说:“本来还有金日磾和张安世各五百万,可是他们俩没收,又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了。”
“这两个人倒还清醒。”卫风淡淡的一笑:“霍光他们几个,倒是收得安心啊。”
“送给盖邑公主的是托丁外人转的,上官桀直接收下了,霍光……是他的夫人收的,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情。”司马玄操说到最后,有些不太肯定:“霍府规矩很严,内务都掌握在夫人霍显手上,我们很难打听到消息。最近因为王子方和冯子都争宠,有了矛盾,才打听了一些消息。”
“争宠?”卫风不解的看着司马玄操。司马玄操笑了,笑得很淫荡:“听说霍大人经常在宫里当差,就是休沐也很少回去,有些慢待霍夫人,故而霍夫人经常以酒消愁,她不仅好酒,还好色,冯子都、王子方,还有那个杜延年,都是她眼前的红人,杜延年还规矩一点,那个冯子都和王子方出入不禁,霍府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霍大人被蒙在鼓里。”
“是这么回事啊。”卫风撇着嘴笑了,他摆了摆手,打断了很有兴趣继续猜想下去的司马玄操:“那个丁外人是什么货色?”
“丁外人是河间人,二十三岁,长得不错,从河间来长安讨生活,不知怎么的,进了盖邑公主府了,最近很得宠,出入同车,很有当年董偃的势头。”司马玄操一说起这些事,就眉飞色舞。
“好好注燕王的动向,别的人暂时不要动,看住江充,收集好相关证据。”卫风握紧了拳头:“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他的命。至于其他人,看住他们,看他们到时候听不听话再说。”
“喏。”司马玄操收起了笑容,正色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