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颔首:“东奴势大,士气正盛,此番南来,锐气不可轻试,且养全锋以待其毙,倒也符合兵法,就放弃泗州好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再提“难不成依颖川侯的意思,就眼睁睁看着泗州陷落,百姓成为建奴的刀下亡魂而不管了?如果真有百姓死在敌人屠刀之下,颖川侯可安心?”
不过,他还是道:“淮、泗、凤阳、徐州、豫东各路退下来的兵马还在路上,需去接应。淮河以北乱成一团,本督的命令无法传达。无法接出诸路败军,老夫心中不安,无论如何,还得亲自去泗州一趟。各位将军,谁愿意同某走一遭?”
听到他的话,众人都吓了一跳,开玩笑,多铎的大军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到泗州,这个时候去那里不是送死吗?而且,兵荒马乱的,要想接应这么多路兵马回扬州,简直就是天方夜谈。
于是,所有人都将头偷偷地低了下去,装着没有听到,生怕和史可的目光碰在一起。
如此一来,在座各人中,也只有史可法、孙元、淮扬总督卫胤文和高杰抬着头。
卫胤文是文官,又要负责派差派夫修葺扬州城防,这事还轮不到他。至于高杰,又要在瓜州统兵,也走不了。
如此一来,孙元高昂着头,倒有点自动请缨的味道。
史可法就道:“颖川侯在军中威望卓著,手上也有一支机动骑兵,如此,就同老夫一道去泗州吧!”
孙元一是没有办法,二是也想亲眼看看如今的建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手下全是骑兵,也不用担心出意外,就点了点头:“首辅,我手下的金雕营正好驻扎在扬州城外万寿镇,愿往。”
有孙元出头担负这个困难的任务,大家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散会之后,孙元又和史可法谈了一次,问这次去泗州需要接回哪些部队。
史可法回答说,除了徐州和河南退下来的一部分秦军之外,还又十几支大大小小的部队。比如邳宿道应廷吉的部队、甘肃镇总兵李棲凤和监军道高歧凤军、陕西榆林镇张天禄、张天福部、四川将领胡尚友、韩尚良的川军一部、泗州守军……板着手指数下来,两只手掌竟不够用了。
这些队伍除了江北的地方军和乡勇之外,还有这一年以来陆续从北方退到江北的明军。这些军队和江北四镇一样,主力战军虽然不多,可拖家带口,人数却是不少。
比如,甘肃镇总兵李棲凤和监军道高歧凤手上虽然只有四千人马,可家小军属和军户加一起却有五六万之巨。
这些人马如果不接回扬州,说不定就要落到建奴手头,搞不好这些没有节操的明军都会投降建奴,成为进攻南明的急先锋。
孙元听到有这么军队需要接应,吃惊的同时又道:“阁老,形势已然紧迫,要想尽数将他们接回,已没有可能,而且也来不及。”
史可法叹息道:“能接多少接多少,尽人事听天命。我扬州兵力不足,能用之兵秦军、宁乡军、河南军加一起不过四万,建奴多铎则有八万。我们能够多一个兵,也多一分力量。如果庐凤军能够留在江北就好了。”
当然,这话也就是说说罢了。
左良玉突然杀向南京,那是直接对弘光皇帝的帝位发起挑战。朝廷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断督促各地兵马去镇压左部叛乱,以至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在清军南侵,左良玉又顺江内犯的形势下,弘光帝曾经召对群臣,商讨对策。刑部侍郎姚思孝、御史乔可聘、成友谦说:“左良玉稍缓,北尤急,乞无撤江北兵马,固守淮、扬,控扼颖、寿。”弘光帝也认为江北兵马不宜调离汛地太多,回答道:“黄得功兵还宜留江北防守。”马士英惟恐左兵至京,自己身家性命难保,气急败坏地指着姚思孝等人大骂:“尔辈东林,犹借口防江,欲纵左逆入犯耶?北兵至,犹可议款,若左逆至,则若辈高官,我君臣独死耳!臣已调得功兵过江南矣。宁死北,无死逆。”
马士英甚至还要调扬州城中守军和河南军过江征讨左良玉,不过,史可法是首辅和他又是政敌,直接顶了回去。
至于孙元,更是不尿马士英那壶。
如今马士英权倾朝野,也就孙元和史可法可以无视。也因为这两人的关系,江北局势这才不至于因为兵马抽调一空,而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孙元又点头:“首辅说得是,能接回一人算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