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有先知先觉,陈潜夫和刘肇基也知道自己却是到了最后时刻。可现在却不是悲伤和恐惧的时候,如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依照死去的王楚秀的建议,让卫总督和任知府出面都督扬州诸军,招集城中士绅出人出物坚守。
建奴的这一通连绵不绝的大炮固然让城中的军民一团混乱,但也让卫胤文和任民育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两人本对史可法极度失望,当下也不推迟,立即“另立中央”开始组织人马上城修葺被炸坏的缺口。
陈、刘二人也掌握了部队,埋锅造饭,发下犒赏,开始总动员。至于城中其他诸军,也分别布置到位。当然,这些军爷们都不是好对付的。为了让他们奋勇杀敌,城中士绅也红了眼睛,将这些些经营食盐赚的金山银海不要命地撒了出去。
扬州城中西门城防最弱,直接处于建奴炮火的覆盖之下。无论是谁守这段城墙,都必将付出巨大的牺牲。张家兄弟就算了,甘肃军也不可靠,所以陈潜夫就主动请缨负责西门防务。
河南军如今已达两万之巨,可都是新兵,其中还有大量的家属和辅兵民夫,真正的主力战兵加一起,不过两千。这点人马,能坚持多久?
可他已经顾不得想这么多了。
……
夕阳西下,这些日子扬州的天气非常不错。
在红色晚霞中,我大清朝兵部尚书韩岱已经喝得醉了,却还保持着极好的风度。今日的他一身儒家谰衫,背着手看着院子中的那一泓清泉,吹着凉风,感觉无比惬意。
看得出来清军中军老营所在的这座大院子的原主人应该是一个风雅之士,庄园的里面厅台楼阁布置得很有意思,将眼前这一口清泉包了进去,又依着泉水溪流的地势建了假山荷塘,回廊。
最妙的是,庄子里还有一座藏书楼,里面经子史记满满地放了十几口架子,还收藏了不少名家字画。
在这里住了多日,韩岱却是喜欢上这里。
他和多铎合作得非常不愉快,多铎这人非常强势,凡事无论大小都要一手掌握。
韩岱索性也懒得去管理军务,将手头的权力全交了出去。反正我大清铁骑要想打下扬州,也是一见很容易的事情,就不去费这个神了。
住进这座院子之后,旗中的奴才也是乖觉,竟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一匹扬州瘦马。虽然比不上秦淮八艳,却也生得极其俊俏,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吹拉弹唱无一不精。
最妙的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举手投足,当真是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我见尤怜。
得了此女,更胜却人间无数。
韩岱尚书老树发新花,焕发了第二春,顿觉此间乐,不思蜀了。
看着清泉,看着荷花,韩岱忍不住低声吟唱:“好水,好水。泉眼无声惜细流,绿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那歌女倒是乖觉,立即掏出一根萧管,和着吟唱的节拍幽幽吹奏,竟和得入丝入扣。
韩岱反复吟唱了两遍,只感觉心怀大畅,趔趄着醉步走到歌女跟前,握住她的纤纤小手,笑道:“小绿真是个好姑娘,风雅可人,老夫晚年能得如此佳女子,却是老天的眷顾。要不,你随爷一起回北京去,爷绝对亏不了你的,说不好能给你一个名分。”
那女子面上露出一丝欢喜,“多谢爷。”就要拜下去。
韩岱:“不需如此,不需如此啊,啧啧,你这手真细真嫩,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如此纤细手指配上湘妃竹管,那才是真真儿的玉人何处教吹萧……”
正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传来,直震得那歌女身子一颤,面容顿时白了下去。就连几上杯儿盏儿也微微一抖。
“爷就是见不得你这弱不禁风的俏灵灵模样。”韩岱看到女子那般模样,心中大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心心肉肉叫了半天,才安慰道:“不要怕,是孔有德他们在西门试炮,都打了好一气了,一时也完不了,习惯就好……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