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却是一笑:“果园,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济宁啊?”
果园:“先生,小的老家在济宁,总归是要回去的。再说,小僧拿不了兵器,杀不了人,在战场上也派不上用场。加上人也蠢笨,就算在侦缉厂里也就是个吃闲饭的,说不定还会坏了梁老总的事。小僧从小就出家,早就将整个人奉献给了佛门,还请侯爷开恩。”
孙元:“信仰只值得尊重的,果园,某也不强求,你什么时候想走,尽可以离开。”
傅山:“君侯说得是,我也不强留果园小师父。在下只是觉得,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好在灵山塔下修。在什么地方不是修炼,为什么一定要回济宁。没错,济宁是果园小师傅的老家,可出家人既然已经出了家,处处都是家乡。”
果园点头:“先生教训得是,小僧倒是起了执念了。不过,我在军中确实没有任何用处。”
傅山又笑道:“说起济宁的千年古刹,我是知道几座的,比如法兴寺、大悲庵、铁塔寺,倒没有听说过瓷佛寺,还请教果园小师父。”
果园:“小僧出家的瓷佛寺不过是一间乡下小寺庙,本是我舅舅家的房子。舅舅剃了头发之后,又请了一尊佛像,就成了一间庙。”
傅山:“虽说出家人何处不可修炼,我心之处就是灵山,对于身外虚名却不放在心上。可果园你好歹也是咱们宁乡军出去的人,而且这次又立了大功。若是还在一个小庙里出家,却有些失了咱们侯爷,失了宁乡军的脸面。而且,你还没有受戒,终须到一家千古名刹,海内一等一的大庙才合适。”
果园:“小僧不敢奢求。”
傅山对孙元道:“君侯,你以前在渤海所做千户的时候不是同北京嘉福寺的主持止安相熟吗?”
“某和止安法师确实很熟。”孙元点点头:“某素好清净,在渤海所的时候,每次进京都会住在庙里。怎么了……你的意思是让果园摆在止安法师门下,受他的戒律?这事好办啊,我给老和尚写一封信就可以了。”
潭拓寺本是皇家寺院,规模极大,非常有钱。可惜,随着明,末乱世的降临,日子便开始不好过起来。首先,嘉靖、万历等人都信奉道家,对于佛门不怎么感冒,也不怎么拨款。至于崇祯,穷得都穿打满补丁的衣裳,哪里还有钱赏赐给和尚们。
到后来,止安他们更是穷厉害,若寺院有破产一说,固然早就破产退市了。
孙元喜欢庙里的风景,经常在夏天去哪里避暑。当时的他手头也宽裕,就出了不少钱给潭拓寺维修破损的殿堂。而且,他和止安和尚也相当谈得来,算是亡年之交。
“啊,去潭拓寺拜在止安法师门下?”果园大吃一惊,欢喜得声音都开始发颤了。没错,嘉福寺就是潭拓寺,位置北京的门口沟。始建于西晋愍帝建兴四年,是佛教传入北京地区后修建最早的一座寺庙。到今天已经有一千多年,乃是皇家寺院。
当年明成祖的帝师姚广孝法号道衍就是在这里出家为僧的。
说句实在话,果园虽然一心向佛,可以前不过是在舅舅那里读了一本《金刚经》,在加入宁乡军做火夫之后,也是胡乱地学了些佛学。说起来,根本就没入门。止安禅师来是佛家有名的高僧大德,一身佛学极为精深,如果能拜到他门下,自然是天大幸事。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道家修行讲究的是法财侣地,法是法门、财是财力、侣是引路人和老师、地则是洞府,四者缺一不可。佛家虽然不讲这个,可如果有个好的师傅,却也能够在修行上少走许多弯路,叫他如何不欢喜。
看到孙元肯定地点了点头,果园又磕了下去。
这回不等孙元抬手虚扶,傅山就先他一步将果园从地上扶起来,含笑道:“果园,这次你若是能够拜在止安大师门下,那可是天大的缘分,得好好珍惜啊!”
果园激动地说:“青主先生放心好了,如此大好机缘小僧绝对不会放过,一定好好学习佛法,增进修为,绝对不让侯爷和师父失望。”
傅山:“出家修行,有好的机遇,自然要勇猛精进的。我听人说,建奴上层贵族都信仰佛法,想来那里的香火必定很盛的。止安师父又是佛家旗帜性的人物,想来也会被建奴才贵族奉为座上宾的。你若做了他的亲传弟子,相必也有机会接触满州上层。”
他这话一说出口,孙元心中一动,暗叫了一声:高明,傅青主真是一头老狐狸,连这都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