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像是敲碎了胡雅琴怔愣的梦境,她回过神来,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句:“爸爸死了。”
翟深拿在手上把玩的杯子被重新放回桌面,胡雅琴声音不大,但是这个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他听得清清楚楚。
翟深看向裴征,想从他这张平静的面色中看出些许异样,他如愿在裴征眼里看到些许的怔愣,然后是轻松,又似乎搀杂了那么一些不甘的滋味儿。
翟深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他眨了眨眼睛,裴征又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说:“怎么死的?”
“被车撞的,他昨晚,喝多了躺在路上,就这么…”胡雅琴说到一半,突然就失声了,不知道是在难过还是在迷茫。
她亲人本就不多,父亲死去,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和她有牵扯的人就又少了一个,但她不难受,很奇怪。
明明是血缘至亲的人。
她不理解,她见过别人在经历家人去世时的崩溃,和自己现在完全不同。
她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如果她说给裴征听,便会知道,不难受的不止他一个人,裴征也没觉得难过。
“嗯,我明天回去。”裴征说。
胡雅琴再没了别的话可说,挂断了电话,对于这个哥哥,她的态度很复杂,她想像从前一样,挑事儿般去咒骂他冷血无情,父亲死了都不难过,但这次,她说不出口。
撒泼的那些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他听出了裴征说话间的那种冰冷,因为四年未见,那种疏离感,是血缘也没办法改变的。
况且,她的爸爸死了,和裴征也真的没有什么关系,那又不是他的爸爸。
她甚至害怕,如果裴征不回来,她一个人该怎么处理自己父亲的身后事。
四年的时光也让她长进了一些,她依然愤世嫉俗,觉得世界不公,却也从家里从前裴征住的那个空荡荡的房间明白,有的人真的可以把属于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抹去,一走就是好几年,见不到面,杳无音讯。
“明天回去?”电话挂断,翟深问他。
裴征点了点头,“要把他的身后事处理了,你也回去陪两天叔叔阿姨,等我处理好去找你,我们直接从家出发。”
翟深点头,“好。”
第二天,两人乘飞机回到市里,裴征在高铁站和翟深道别,去了隔壁市。
翟深一个人回到家,今天早上出发前跟翟妈打过电话,所以看到他回来并不意外,但依然还是欣喜的。
在外上大学四年,故乡与他而言只有冬夏,没有春秋,每次从家离开,就是时隔几个月甚至半年才回一次家,父母恋恋不舍的目光他自然看得清楚,只是都默契地不提起。
“电话里说征征跟你一起回,他怎么没来?”翟妈迎上去问道。
翟妈的脸依然没有皱纹,被保养地很好,看起来和翟深做姐弟都不奇怪,至于之前母子之间的隔阂,在去年过年的时候总算是说清了。
翟爸翟妈通过这几年也都看得出来,翟深和裴征不是随随便便的新鲜感,他们早就默契地成了对方生活里不可或缺的存在,于是,之前的谨慎也就被慢慢放下,支持了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