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承恩苦思的面容,怀德忍不住插话道:“义父,儿子多句嘴,有个消息您老人家恐怕还不知道。”
“讲!”
“就藩南阳的唐王朱聿鏼,自从继位以来。便是穷奢极欲,还做出了不少扰民的事情,地方官府多有弹劾。去岁皇爷还曾下旨申饬,但他还是置若罔闻,日日饮宴,彻夜不休。据咱们在南阳的眼线回报说,这朱聿鏼贪恋女色,极不爱惜身体,恐怕年寿不会……,不会太长!”
怀德的一句提醒。让王承恩瞬间便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唐王一系,如今还有什么人?”
“回义父的话!朱聿键继位时,为了替父报仇,崇祯九年时。便借故杀了他的两位叔父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另外还包括他的几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堂兄弟。目前朱聿鏼还没有子嗣。一旦他……,唐藩一系就只剩下几个远房的子弟,论身份地位、嫡庶远近。远远无法和朱聿键相比!”
“那就是了!”王承恩狠狠的一拍大腿,“山东一事,还是让皇爷起了猜忌之心。平安在登州搞得有声有色,钱粮兵马无一不精,皇爷应该已经有所忌惮。为了以防万一,他提前将朱聿键释放出来,为的便是有一天,朱聿鏼一旦出事,朱聿键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恢复唐王的爵位。但这对于平安来说,却意味着要放弃目前所有的一切啊!”
“义父勿忧!”怀德看看四周,“据儿子看来,这只是皇爷目前提前预备下来的后着。现在局势尚不明朗,皇爷还需要平安少爷驻守登州以为后援,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便动手。儿子猜测,这些个事情要触发的话,必须有两个条件,一是北方局面安定下来,皇爷无后顾之忧;二则是天下大乱,平安少爷已经完成了将皇室由京师转移到南京的差使之后……!”
王承恩赞许的点点头,不由老怀大慰,“你这孩子,分析的很是准确,至少现在看来,平安还算是安全的!”
……
夜沉似水,坤宁宫早已经熄灭了灯火,就连旁边的弘德殿也陷入到一片静寂之中。但正房却仍然亮着一盏灯火,透过窗棂,隐隐约约的透出两个身影来。
“殿下,该安歇了!”邢沅叹口气,撤下了圆桌上丝毫没有动筷的饭菜。
朱媺娖托着香腮,靠在窗棂上,眼睛却盯着天空中一轮耀眼的明月,脑海中却怎么也忘不掉离开登州时的情景。
从木语菱成婚之后,直到离开,朱媺娖便再也没有见到过曹无伤。他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着朱媺娖。
脖子上的挂着的一条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便是他留给朱媺娖的唯一纪念。
听木语菱说,那是他亲自到海边去从蚌客手中花高价买来的一批珍珠蚌。又亲自动手,从蚌壳中找出珍珠来,选出大小色泽一般无二的来,亲手做成了这串项链。
朱媺娖满心的欢喜,却被木语菱的一句话彻底击个粉碎。
“媺娖,这些话我本不该说。但不说出来,却是白白的给了你希望。你是大明的长公主,须得明了你的归宿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做的了主的。将来的姻缘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来为你精心挑选,那也绝对是品貌无双的贵介子弟……!”
“父皇和母后对我百般宠爱,说不定会依着我的性子来挑选呢!”朱媺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脖颈中的项链,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媺娖!”木语菱的口气不由得变得严厉起来,但看到朱媺娖那喜不自胜的表情,心头却忽然涌起了一股怜爱之情,紧紧的将朱媺娖揽在自己的怀中,“傻丫头,不是我和平安要惊醒你的美梦。但你和他,的确真的走不到一起来!”
“为什么!”朱媺娖从木语菱的怀中挣脱出来,木语菱的话就像一根尖刺,触痛了她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木语菱甚至不敢看朱媺娖的眼睛,她也深知自己这句话一出,将会对朱媺娖造成怎样的伤害,但这句话却是不能不说。
“因为,因为无伤是,是内官!”
“内官!”朱媺娖仿佛瞬间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窖。浑身上下变得冰冷无比。自小在宫中长大,对这个名词,她还是多多少少的知道一点的。
木语菱痛苦的点点头,“你也知道,我和平安还有无伤是在唐王府中相识的,那一年,无伤父母双亡,被卖进王府为奴,当时便已经是……。这么多年来,平安和无伤相依为命,彼此扶持才走到今天。我和平安是真心希望无伤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但世事如此,无伤和我们两个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沉醉下去,越陷越深!”
朱媺娖脸白如纸,仿佛是一下子失去了灵魂一般,更是让木语菱心疼无比,紧紧抓住她冰冷的双手,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