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嘿嘿”一笑,低声对阎行说:“庞子异,蒋子翼之友也。”
阎行本来就是曹家安插在凉州的间谍,所以对于同为间谍的蒋干,虽然各自单向联系,秘密工作没有交集,对于对方的真实身份还都是心里有数的。因此上是勋这么一说,阎行就明白了,哦,这是蒋干新发展的下线;而庞淯闻言,瞟一眼阎行,也当即心下了然——是自己人。
随即是勋便又低声询问庞淯:“可能得见子翼否?”庞淯点点头:“往来无碍。”是勋说好,我今日旅途劳累,不打算面见凉公了。说着话,悄悄伸手入怀,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字纸来递给庞淯——“可密传于子翼,使先与凉公言之。”
对于能否说服吕布,他心里还真没什么底,所以早就打算先通过蒋干给吕布吹吹风——蒋子翼不是在密书中多次吹嘘,说吕布对他信任不疑,言听计从吗?由他先说,可能效果比我直接游说要来得好一些吧。
庞淯会意,赶紧双手接过,揣入怀内,随即便引领着是勋、阎行等进入表氏城内,安排住下。他去禀报吕布,说人我已经接着了,然而是公说他旅途劳乏,风尘待洗,希望能够先好好歇一晚,明日再来拜会凉公。吕布摆摆手,说我知道啦,你先下去吧。
庞淯去后不久,吕布正打算也洗洗睡了,门上来报:“蒋先生求见。”吕布便即端坐,延请蒋干入内。蒋干坐稳当以后,开门见山地问:“主公可知,是宏辅今来我国,所为何事?”
吕布说我听说了,曹家想跟我联姻——“正待请问子翼,可允之否?”蒋干摆一摆手:“不可也。”
第二十七章、谁执棋先
翌晨,是勋前往县署拜见凉公吕布。吕布本来用度便颇为奢靡,自从晋位为公之后,穿着打扮又与昔日不同,正当暑季,就见他穿着件彩绣的绫衫,领、袖均滚以金边,腰系镶玉金带,头上亦戴一顶金色小冠——我靠金光闪闪的,是勋心说这审美真是俗到一定境界了呀!
他不清楚吕奉先具体的年龄,不过根据史书所载,吕布曾经呼刘备为“弟”,也就是说岁数比刘备为大,理论上应该五十多了,只是从相貌上却绝然瞧不出来。依然是那样一张长马脸,可能最近在凉州养尊处优,双颊较前丰润,皮肤黑而粗糙,皱纹却少,须发依然如漆如墨,并无一丝杂色。
是勋脑袋里不禁冒出一句诗来——“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你丫究竟啥时候才死啊!不想因为我小蝴蝶翅膀的扇乎,使你避免了白门楼之厄,然后就能一直活啊活的,竟然蹦跶直至今日。
身份有别,是勋乃抢先行礼:“凉公无恙否?”吕布起身还礼:“宏辅依前风采。”双方分宾主落座,吕布就问啦:“宏辅不远千里而来,所为何事?”
是勋此番使命本非隐秘,又一路大张旗鼓,其来意吕布自然早已明了,但却必须得由他先开口,于是乃道:“特来为媒。魏王仰慕凉公风采,知凉公膝下有女,尚未字人,乃欲求为儿媳也。未知凉公肯俯允否?”
吕布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孤闻魏王子嗣甚蕃,未知欲为第几子求聘我女?”
“乃魏王第九位公子,名冲,字子盈。”
吕布问了:“未知年貌、性情,究竟如何?”
“年方十五,始冠不久……”是勋心说要是换个别的公子,我还真未必能说出什么来,肯定空口白话,光挑好字眼糊弄人了,至于曹冲嘛,那可有得说啊——“子盈公子少即聪敏,生五六岁即有成人之智。时孙权献巨象,魏王欲知其斤重,访之群下,咸莫能道其理也。唯子盈公子曰:‘置象大船上,而刻其水痕所至,更称物以载,则校可知也。’遂施行焉,果得象重。”
看起来,吕布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的,而且对于物理学所知甚浅,要低着头想好一会儿,甚至还抬起手来比划了两下,这才一拍大腿:“原来如此!果聪慧也。”
是勋说是啊——“若非如此佳儿,岂称凉公门楣?”
吕布面上隐现喜色,注目是勋:“孤无子嗣,唯此一女,必配良人——既九公子聪明若斯,足配孤女。”说到这儿,貌似随口问道:“未知其母谁也?”
是勋答道:“魏王环夫人。”
吕布眉头微皱:“孤闻魏王已册卞夫人为王后,然否?则环夫人,妾也,九公子,庶子也……”猛的一瞪眼:“孤女岂不堪配嫡子耶?!”
是勋心中暗笑,你这戏演得还真是粗糙啊,表情浮夸,就算不是我来,换了曹家任何一名谋士,都能瞧得出来,你早就打定主意拒此婚事啦——嗯嗯,听他的口气,原来是取了第二策……
想当日诸葛亮一语点醒是勋,若然曹冲得聘吕布女,则身价倍涨,必然会对曹昂的储位造成巨大威胁。随即他就扯一扯是勋的衣袖:“亮有一言,请独与先生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