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年月没处掏摸玉米、土豆和蕃薯去……哪怕东海水师再强大,并且持续发展,没有个一二百年,估计也不可能航行到美洲去……
农业的革新和发展,是个长期工程,新物种在中原站住脚跟,也不是三五年立办之事。是勋同时还搜集各种人才,在自家庄院里划出实验区来,进行机械、冶金、燃料、材料等各方面的研究。这方面扔出去的钱就海了去啦,而且未必能够很快见到成效,所以也是儿子是复最不理解的地方——在是复看来,老头子只是满足个人兴趣爱好而已,其实跟别人好蓄美妓、藏珍宝,或者日夕弋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况且老爹你要是只喜欢玩儿也就罢了,若是玩物丧志,被政敌趁虚而入,那就太糟糕了呀!你以为已经可以安享晚年了吗?你总得为儿子我考虑考虑,可别留一个烂摊子给我呀。
是勋曾经“发明”过火药,对于曹操的统一战争起过相当大的辅助作用,不过如今西蜀已灭,关东乱事亦近尾声,群臣都以为当马放南山、铸剑为犁——新武器咱就别再搞了吧。工部和户部已经多次向马钧抛出了橄榄枝,也跟诸葛亮打过招呼,想把马德衡弄他们部门去,专心研究生产器械,户部甚至开出了候农司中郎的高位——马钧此前为兵部下辖屯所设计过水车、复原过赵过的耦犁,若以之助农,必见成效。
就连诸葛亮本人,都打算把火药的研发暂且停顿下来,幸亏这一摊事儿的原主是自家老师,他随从东征前特意跑来跟是勋请示过一回,是勋说了:“汝以为火药只可施之战阵耶?是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昔吾以火药裹以纸,乃可炸响,若精研之,焉知异日不可裂石耶?则以之开山、平道、作渠,可事半而功倍也。”
诸葛亮当即就问:“火药可助燃,可推物,亦可炸裂,然物有其用,亦有其极,先生果以为精研之必可裂石乎?”是勋点头:“然。”他心说黑火药爆炸力到顶点也就那么回事儿,跟黄火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可在这个时代,那就已经挺吓人的啦,如今火药的研究才刚起步,怎么可以就此停顿呢?
孔明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再加上是勋在这年月多少也有点儿“多智而近妖”了,所以既然是勋发了话,诸葛亮不敢不听,也不好不听,于是这才保留下了火药研发部门。
然而火药终究是军国重器,当年因为泄密风波,曹操直接把谢徵逮起来砍了,这技术只能由朝廷掌握,甚至暂时只能由兵部掌握,是勋本人是再也插不进手去啦——不过就算他想插手,估计就那点儿学识,也起不到更多推进作用了。是勋只好去搞点儿别的,最主要的就是对燃料的精取,希望能够获得更高的温度,好推进炼铁技术。
他真是后悔啊,就理论上来说,后世中华大地上曾经遍地都是小高炉,就算炼出来的大多是废钢,放到这年月就够做神兵了……自己怎么对这方面就一点儿知识都没有呢?
他希望可以在自己手上多产出几种新技术,并且顺利运用到生产上去,并使士大夫皆对从中生发出来的经济效益垂涎三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尝试将私人科研机构推向各地,甚至推向朝廷,成立个什么“大科学院”啥的……
这些事情必然牵扯了是勋相当大的精力,故此是复心生不满,跟老爹提过几次,老爹既当耳旁风,又不肯明确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搞这些“没用”的花样。
且说这一日是复与桓范相谈了一顿饭的时间,终于等到了是勋返家,于是前往谒见,是复就把卢洪的请求和自己筹谋的对策向老爹和盘托出。是勋略一沉吟,不禁黯然而叹:“吾与慈范相识微末,相交亦久,汝等乃劝我杀之……吾实不忍也。”
是复说了,那家伙知道咱们的事儿太多,而且他又是臭名昭彰的特务头子,咱也不可能收入家中为客——这用不能用,留又不可留,除了干掉他以外,还有别的道路可走吗?“阿爷勿为妇人之仁也。”
是勋一抖袖子:“是何言欤?吾不愿闻此恶言!”
第二十一章、虑胜虑败
是勋说不愿闻是复之“恶言”,表面上是制止了是复胡作妄为,然而知子莫若父,知父亦莫如子,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是复聪明绝顶,哪有看不破的?老头子的意思:这种事儿你自己瞧着办吧,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过,毫不知情……
于是翌日是勋便依照桓范所建言,主动上奏曹髦,请求罢废刺奸、校事:“监察之权,本在御史,不当别设——令出多门则乱,事分多司则殆。请即废罢,并于御史可也。”
曹魏的这个特务机构从曹操时代就名声烂大街了,士大夫无不切齿痛恨,每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桓范提醒是勋:“今内、外朝皆欲罢校事,以卢慈范所见,天子心动,事将成矣。主公为相,此事当成于主公,可收士人之心,若不即言,恐将归功于崔季珪矣。”
是勋一听啥?我再不发话这桩大功德要被算在崔琰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赶紧连夜草就奏疏,第二日便递入宫中,随即放出风去,群臣纷纷附和。曹髦在犹豫了几天以后,终于准奏,即将刺奸、校事从门下省分离出去,并入外朝的御史台。
诏自中书而下御史,御史大夫桓阶大喜,当即拍案道:“不想彼等竟落吾手!”当即下令全官署都要行动起来,深挖那些特务的不法情事——想我等把他们当同僚?门儿也没有啊!往日殿前恶犬常暴起伤人,如今这狗落我手里了,我会继续拿它来守门?扯淡呢嘛,还是赶紧烹而食之吧!
消息才传出去,最遭人恨,还曾经促使丁仪诽谤曹丕的刘慈、刘肇兄弟,当即就饮药自尽了,其余刺奸、校事等是人人自危啊。只有卢洪不着急,他等着是勋救他一命。
早在是勋奏上的同时,就已经派儿子是复去跟卢洪打过招呼了,说我一定会救你的,计划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卢慈范为此才肯隐忍,没有立刻暴起,反咬一口。果然,诏书下达的当晚,是复就去拜见桓阶,问他:“公欲族诸刺奸、校事耶?或得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