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纸巾将墓碑上的边边角角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然后单独从花束里拿了一朵插在碑上,就好像别在她的耳边一样。
孙覆洲一边擦着墓碑一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我年前去看了你老公,现在已经两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在牢里有没有觉得孤独寂寞……最好是感觉到了,让你高兴高兴,我们这叫什么……哦,略施小惩,对吧?”
在他身后,沈垣将纸钱整理好,从中心将它们转开成比较容易燃烧的扇形。
孙覆洲抬手捏了捏酸涩的鼻子,站起来将纸钱从他手里接过来,然后走到可以旁边烧纸的地方,点了个引子后,一点一点地往火里丢余下的纸钱。
“妈,多拿点钱,到那边一定买个带院子的小房子,还要再找个比他帅的老公,等他下去以后气死他,就跟以前他气你一样,不过你以后脾气别那么软,太容易让人欺负……”
纸钱很快就丢完了,火越来越旺,周边的空气都热得扭曲起来,孙覆洲脱掉外套丢给沈垣拿着,自己则跪在坟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妈……看到我背后的那个男人了吗?是不是还挺帅的?
你儿子好像有点喜欢他,虽然你挑老公的眼光不怎么样,但还是想让你看看,他要是个合适的,我就勉强试试。
您也不想我孤独终老吧……
孙覆洲这么想着,磕完了最后一个头,刚直起身,东边忽然刮来了一阵风。
经风一吹,墓碑上的那枝花左右晃了晃,然后掉到了他面前。
花束是新鲜的小雏菊,星星点点地开得就和照片上的笑容一样温柔,落下来的那朵亦然。
孙覆洲愣了片刻,眼睛被烟熏得发酸,他拧过身子,看向他背后那个正抱着他的外套,独自静默了许久的男人。
很快,沈垣就注意到他的视线:“怎么了?”
“……没事。”孙覆洲果断摇了摇头,手掌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走吧,去把你要扫的墓扫了,速战速决,你的腿不能站太久。”
他弯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提上余下的袋子后,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因为一路上过于安静,沈垣走得又慢,孙覆洲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那个……你要扫的是谁的墓?”
沈垣毫不避讳,语气也平淡:“我爸妈的。”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孙覆洲还是不免有些唏嘘:“你父母是……意外去世的吗?”
沈垣说:“算是吧……我爸吸毒,欠了很多钱,他们俩在城里打工被追债的逼死了。”
孙覆洲倒吸了一口凉气:“当时你……”
沈垣侧过头:“我九岁。”
“你……”孙覆洲本想问你是怎么生活的,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基本能预料到回答里的内容,便止住了,只说,“你也挺不容易的。”
沈垣对他的安慰报以一笑,从口袋掏出烟咬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递给孙覆洲。
孙覆洲这时已经不再对他有之前那么深的隔阂了,于是欣然咬下了烟,又安慰了几句:“其实小时候吃点苦也不是什么坏事,少年早成嘛,再说你现在也挺好的,虽然年轻的时候长歪了一段时间,但现在也算回到了正轨,是吧……你怎么不说话?”
他自说自话半天也没听见回应,还以为沈垣有什么事儿,扭头一看……的确是有事,不过不是沈垣的,是他自己的。
只见沈垣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皱巴巴的布,上面花纹很是眼熟。
——最主要的是沈垣找到它的地方,更眼熟。
于是,不久之前刚在厕所炸裂开过的孙覆洲,如今又裂开了。
作者有话说:
痴汉孙队在线被抓
第55章 卷叁?繁花(十九)
不久前烧完的纸钱余灰,被风吹到了脸上。
孙覆洲憋红了脸,也不知道怎么跟面前的男人解释现在的情况。
两人对视了几秒,孙覆洲希望对方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无辜两个字,但沈垣最后只留给他了一个我懂的表情,原封不动地将内裤给他塞了回去。
沈垣从他的口袋找出了打火机将烟点上,仿佛刚刚的那一幕只是一个错觉。
往上的墓地有台阶,沈垣自然地冲他伸出手:“孙队,扶我一把。”
孙覆洲这时候无暇顾及什么自我意愿,连忙让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沈垣父母的墓地位置较高,有点俯瞰的意思,两座墓的墓碑看着很简陋,碑面已然斑驳得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