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察说可能是淹死的,其他的还在查。”王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我们马上就要回城里上班去了……”
孙覆洲的认知再一次被县城的警局办事效率刷了个新。
看样子只能由他们施压了。
这时候王母又溜达出来:“俺们村的河淹死小姑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要我看,如果查不出来怎么死的,上头能不能发点抚恤金?”
王父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连忙挥手赶她:“去去去,你别在这瞎说!”
王母撒泼似地说:“我怎么瞎说啦?本来就淹死过好几个!国家发点钱救济一下有问题啊?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最后王父黑着脸连催带赶地把人赶进屋子,只听见夫妻俩含糊不清得在屋子里争执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王父捂着脸出来,脸上几道指甲印。
他冲孙覆洲两人尴尬地笑了笑,并为了掩饰尴尬迅速扯开话题。
“别介意,她脑子不好。”王父说,“诶对了,昨天还有一个小伙子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我还没谢谢你们哩!”
邱云没有看到孙覆洲在本子上写下提示,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他……他有事,出去了。”
“这样啊……”王父沉吟片刻,“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那个小伙子的爹妈我原来认识,他们家的事在村子闹得不小,怪不得我一看见他就觉得面善。”
“他们家……什么事啊?”
这话是邱云问的。
“就他爹妈吸毒欠债啊,追债的上门拆家,然后没多久他爹妈死了,他就跟着他爷爷,一边还债一边上学。要是他爷爷正常就算了,日子紧吧点也能过,但他爷爷偏偏身体又不好,就靠几岁的小孩养家,我们当时都说他们活不长。”
邱云听得很起劲:“竟然还有这回事?”
兴许是觉得这么议论别人不太好,王父的语气收敛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都长那么大了——其实也难怪,这孩子从小就能忍,他生出来那会从来不哭,生出来一个多星期了,村里还有好多人不知道这事。”
越扯越远。
王父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往事,觉得总算给孙覆洲扯迷糊了,这才把二人送出去。
没想到查案变成了听八卦,邱云拉回被带跑偏的思绪,正要开口,却听到孙覆洲说。
“沈垣还真是个奇葩。”
他顿了顿,“会哭的小孩有糖吃,我生出来的时候,哭了一天一夜。”
“活该他混的这么惨。”
第84章 卷伍?种子(十一)
回家之前,孙覆洲在那个发现王莉尸体的池塘边抽了好半天的烟。
前一天王莉的尸体才惨兮兮地漂在水面上,所有人避之不及,今天就已经有人在池塘边洗衣服了——人们的记忆总是分外短暂。
孙覆洲将手里的烟蒂碾灭在鞋底。
滴滴——
手机上传来消息。
【船已入境】
孙覆洲拿指甲在手机屏幕上有规律地敲了几秒,仿佛在思考什么,随后果断将信息永久删除。
梆——梆——梆——
池塘边的妇人在旁边捶打着衣物。
孙覆洲凑过去:“阿姨,昨天都死人了,你怎么还在这洗衣服?”
那妇人两鬓斑白,有些上了年纪,但动作却分外麻利果断。听到孙覆洲的话以后,她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富有规律的捶打声随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飘远。
那妇人用粗哑的声音说着方言:“外地人打听这么多干啥?”
孙覆洲回答道:“这不是好奇嘛。”
妇人将洗好的衣物收起来:“好奇这干啥,没事少打听这些,真想知道就去问警察。”
孙覆洲摩挲了几下自己的下巴,青灰的胡茬早就冒出了头,搭配他许久没有打理的头发和衣服,浑身多了一种颓废的气质。
他也没期望在妇人嘴里打听到什么——问警察?那也要人家真的查案了才行。
要不是这里的基层干部欺上媚下,从不作为,他也不至于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