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凛麻利地将桌上的外卖盒收拾进垃圾袋里:“早查了,有两个没法追溯的黑号,都只打了不到一分钟的电话。”
孙覆洲把嘴皮咬的全是小口子,疼得嘶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往哪儿查啊?”
刘承凛将垃圾袋往他凳子腿儿上一靠:“如果能找到案发现场就好了。”
“你是说第一现场?”孙覆洲挠了挠下巴,“会不会就在北聊区?”
毕竟被害人跟凶手都是在那消失的。
刘承凛打消他的念头:“没有搜查令,你难不成一个房子一个房子的找?”
大雪之后,刚晴了两天,云就又堆了起来,像层铺盖似的将天遮得严严实实,伴着一阵一阵而来大风,每户人家都将窗户关得严丝合缝,红色的塑料布摇曳着,像是代表着春节的旗帜。
矮楼林立在胡同两旁,小广告的纸页耷拉着,被风吹得呼啦啦的响,声音一下子散在胡同里。
孙覆洲打着哈欠,一手扯下只剩一个角还依依不舍地粘在电线杆上的白色广告纸,然后撑着墙,勾起腿,擦了擦裤腿上的泥——早知道就套着执勤裤出来了。
他们昨天看完监控后,就带着人围着北聊区地毯式搜查了一天,刑警们各个累得晕头转向,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好就地解散。
所以今天一早,刘承凛就暂时决定改变侦查方向,其他人该走访走访,该排查排查,他俩则从黄毛的另一个徒弟身上试着找突破口。
这个小徒弟不同于罗军,还只是个在校学生,为此,他们特意换上了一身笔挺威严的警服,希望能在无形中施以心理压力。
之前有刑警和这小孩接触过,反馈的信息就是个无知的叛逆青年,黄毛死的当晚他在家通宵打游戏,最后还着重强调了,他对警察的态度极其恶劣。
“三单元,一栋……这边儿。”刘承凛挨个楼底下看了一圈,终于找着了目的地。
孙覆洲抬头眯眼数了一下楼层数:“提前打过招呼了?”
刘承凛走在前面:“打过招呼了,就那小孩一个人在家……到了。”
埋头上楼的孙覆洲,唰地抬起头——一扇铁门一扇木门,是好几年前的款式,几乎不怎么隔音,电视剧的女主角歇斯底里的哭嚎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刚敲过门,里面的木门就应声而开,一个打扮得十分朋克机车狂拽酷炫暗黑混搭的男孩,一脸冷漠又丧气地透过铁门栏杆的缝隙,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地打转。
刘承凛公事公办地出示警官证:“你好,可以聊聊吗?”
周力凑近了些,谨慎地将警官证上的号码在心里默记了一遍,然后才开门放他们进屋。这个男孩防备心很重,对他们极其不信任,刚进门就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无数遍,孙覆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盯穿了。
刘承凛不声不响中就把房子的大致看完了,便开始聊天似地问:“你家里人呢?”
这个周力长得不咋地,打扮倒是走在潮流前线,往单人沙发上一摊,那动作比孙覆洲还熟练。
他懒懒地说:“爸妈打工去了,爷爷奶奶还在乡下走亲戚,回不来。”
跟学生聊天,刘承凛会用一种婉转迂回的打交道的方式,先采取他们的信任,再从他们嘴里套话,并争取树立一个伟岸高大的人民警察的形象。
不过周力不是一个对警察叔叔抱有敬意的小孩,他像每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一样,将自己的逆反心理表达的淋漓尽致。
在刘承凛跟他扯了两句闲话后,少年终于发作了:“不是,你们究竟要问什么?跟个娘儿们似的,磨磨唧唧。”
娘儿们?刘有很好的耐心和教养,不会对青少年发火。
但爷们儿?孙就不一样了,他摆着比流氓还流氓的姿势,抖着腿:“你说你这小嘴儿,跟抹了密似的,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喝杯茶?”
周力戒备地看向他:“换哪儿啊?”
孙覆洲笑眯眯地说:“回局里,请你去玩一天的权利,我们还是有的。”
没人想大过年的去局子里喝茶,周力的嚣张气焰收敛了些许,随之而来的是一脸不耐烦:“不用了,你们赶紧问,问完了我还要写作业。”
听听这屁话。
刘承凛也知道绕弯子没用了,照例拿出黄小山的照片给他确认:“认识他吧?”
周力说:“认识。”